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

重气机辨证 善益脾泻肝——贺惠吾临证经验

作者:贺惠吾 来源:当代中国针灸临证精要 点击:31961次 更新:2021-08-31
  

  贺惠吾(1900-1979),男,山东潍县人。贺氏幼读医书,随师侍诊,施针用灸,18岁在潍县行医。1927年,贺老侨居日本国,从师于著名针灸师伊藤龙齐、杉山和一。1932~1936年就读于日本大学针灸学院,回国后定居北京。1939年和1950年先后两次考取西医开业执照。贺氏不仅古汉语造诣较深,而且有较好的外语水平,能够十分熟练地运用英语、日语进行阅读和口语对话,广博的知识为继承、发展针灸医学创造了条件,1964年调北京市中医院针灸科任副主任。先后写出了《针灸新悟》、《两条新经络》、《手法探讨》、《针灸笔记》、《论治十种病》、《经络之浅见》等40余万字的手稿资料。


  一、学术特点和医疗专长


  1.气乃动力之根,调气乃治病之本

  贺氏在辨证论治中,十分强调“气”。指出气不仅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动力,也是营养人体的物质基础。因为气禀受先天父母之精而生,又赖后天水谷精微而养,气乃人体生命存在的根本。气既能濡养脏腑,又赖脏腑化生。气入心则主神明,入肺则主肃降,入肝则主疏泄,入脾则主运化,入肾则主开合,入胃则主受纳,入小肠则主传化,入大肠则主传导,入膀胱则主藏津,入三焦则主气化;营得气而养,卫得气而保,津得气而化,血得气而行。在病理变化方面,外感内伤均会引起气病,如外邪伤肺,则肺气失宣;寒邪直中肠胃,则中气失调;热邪袭入心包,则心气逆乱;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思则气结,惊则气乱,恐则气下;饮食伤脾则脾失健运,胃气失和;房劳伤肾,则肾气虚惫,失于固摄等,另一方面气病也必定反映出脏腑之疾患。如心气逆乱(实),则神昏狂癫;心气不足(虚),则心悸怔忡,,肺气不宣(实),则气逆喘咳;肺气不足(虚),则神疲气短;脾气困滞(实),则胀满肢重;脾气失运(虚),则腹泻便溏;胃气上逆(实),则嗳气呕恶;胃气不足(虚),则食少纳呆;肝气郁结(实),则胁痛胀满;肝气不足(虚),则胆虚易惊;肾气湿热(实),则尿溲短赤,茎中热痛;肾气不固(虚),则早泄滑精;气郁伤血(实),则咳血痛经。气失统摄(虚),则淋漓紫瘢等。或气逆,或气郁,或气结,或气滞,或气虚。表现各异,但都不离虚实二端。临证要在调气或泻实或补虚,以期“阴平阳秘,精神乃治”。


  2.虚者求脾,实者责肝

  (1)气之病“虚者求脾”:贺氏遵崇东垣提出的“元气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而后能滋养元气。若胃气之本弱,饮食自倍,则脾胃之气即伤,而元气也不能充,而诸病之所由生也”的“人以胃气为本”的观点。贺氏对《灵枢•本神篇》“脾气虚则四肢不用,五脏不安”领悟颇深。脾与肝,多表现腹胀饱满,不思饮食,肠鸣腹泻,舌苔白腻,脉弦缓等脾虚肝郁之症;脾与心,多表现面色萎黄,气短神怯,健忘怔忡,食少乏力,寐差易醒,舌苔淡白,脉细无力等心脾气虚之证;脾与肺,多表现倦怠少气,肢软无力,纳差便溏,咳嗽痰多,苔白薄腻,脉濡且弱等脾虚及肺之证;脾与肾,多表现神疲肢软,畏寒喜暖,腹胀少食,便溏滑泻,甚则完谷不化,舌质淡,脉沉迟等,脾胃两虚之证。脾与五脏兼见的实证,在临床上所见甚少,大都以虚为主。因此贺氏在临床上常以中脘配胃俞,章门配脾俞加足三里组成基本穴组,随症加减,治疗多种疾病。如加曲池、血海、行间健脾柔肝以理气;加神门、内关、三阴交治脾养心以安神;加命门、大肠俞、关元治脾益肾以助阳;加膏肓、肺俞、中府治脾益肺以平喘;加大包、公孙、内庭治脾润胃以和中;加大肠俞、支沟、行间治脾利尿以消水;加天枢、气海、大肠俞治脾补中以升阳;加血海、复溜、阴陵泉治脾降火以养阴等治脾十八法(注:本文简略九法),均收到了较好的临床效果。

  治疗痹证,贺氏不用单纯的补法或泻法,而根据气病的性质,痹证的特点,以动静相宜,平补平泻手法。他说:风性善行,经气遇风则动,游走数变,故痛无定处,此因气乱窜行所致,称行痹。治疗当以静制动,稳定气行,手法平补平泻,针力宜轻,突出“稳”;寒性质凝,经气遇寒则聚,积滞不行,故痛有定处,遇冷加剧,此因气滞凝积所致,称痛痹,治疗以动除静,破滞行气,手法平补平泻,针力宜重,突出“破”。湿性重浊,经气遇湿则固,缠绵粘滞,故痛而重着,此因气固不运所致,称为着痹,治疗调静利动,手法平补平泻,针力适中,突出“调”。三痹之中以湿难治,缠绵反复,病程较长,易从寒化,又易从热化。手法、针力尤为重要,太过与不及,病者皆感不适。所谓“轻”,医者进针速度快而轻,捻针时速度要慢,角度不宜过大,每次施针以180°为宜,力量柔和稳健,捻针时间30秒左右,不留针。病者针感很轻,似有似无,或虽稍有酸胀感但觉舒适,即使畏针之病者,亦无痛苦之忧。“重”:进针时边提插边埝转。捻针时速度稍快,角度较大,每次捻针在240°〜360°之间,力量稍有加重,但要均匀,捻针时间在1分钟左右,可留针10〜15分钟。病者针感稍强,主要穴位的酸、胀、麻要沿经放射。病者在捻针时稍有痛苦,但完全可以接受。即是畏针病者,只要配合妥当,亦可接受。“中”:进针的速度要适中,捻针的角度在180°〜240°之间,针力要根据病证及病者的接受能力而决定。痛轻者,针力宜轻;痛重者,针力可稍有加强。贺氏治疗痹证以风池、中脘、胃俞、足三里为基本穴,行痹加外关、血海;痛痹加大椎、命门;着痹加复溜、三阳络;上肢加肩髃、曲池、合谷;下肢加环跳、阳陵泉、绝骨。

  (2)气之病“实者责肝”:贺氏认为气之病与情志密切相关,而肝之疏泄条达正常与否,常是影响气病病机的一个重要因素。如肝气郁结,则气滞不行,不仅出现胁痛苦满的五脏疾病,而且能横逆脾胃,出现纳少胃呆,胁胀,腹痛,嗳气,口苦等肝胃不和,肝脾失调的症状。肝郁生热化火、侮肺则肃降失司,肺阴受损,出现口苦咽干,阵咳无痰或咳嗽带血,胸满肋胀肝火伐金的症状。肝肾同源,又可出现头眩目干,腰膝酸软,两颧嫩红,咽喉干痛等肝肾阴虚的症状。母伤子脏,肝火乘心则使心神受扰,出现心烦狂躁,神昏譫语,寐差多梦,口苦胁满等肝心火盛的症状。而肝气郁结时,最易化火,故五志化火,皆归于心而源于肝。贺氏认为臌胀(亦名单腹胀)是气郁伤肝而致。脾虚失运,腹胀不能食仅是兼证,而肝郁气滞,心下如盘,按之不硬不痛,但自感阵发性隐痛,心烦易躁才是主证,治肝才为治本。治法疏肝郁、破气滞、补脾阳、理中气。取肝经期门、太冲用泻法以解肝郁;取三焦经支沟,胆经阳陵泉用平补平泻法以理气破滞,取脾经章门、太白用补法以振中阳;取胃经足三里用平补平泻法以理中气。郁散滞破,脾气舒展,其病如愈。如治疗中风前兆。此病在中风即发之际,病者头晕胀痛,目眩头重不敢摇动,肢体麻木,足软不能履地,心虽明但言不达意。两脉弦数,舌质稍红而苔厚。此为阴虚阳亢之征,标病位在肝,本病位在肾。《灵枢•终始篇》云:.“阴虚阳盛,先补其阴,后泻其阳而和之。”贺氏认为标本缓急的根本治法应是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本病阴虚是本,阳亢是标,若用先补后泻之法,岂不助标而更伤其本?故贺氏反其道而行之,用先泻后补法,首泻肝阳上亢之气,后补肾虚之阴。取百会、太阳、行间用泻法。其中百会、太阳针后放血,约0.5ml(神昏肢软失控者为重症,可加刺十二井穴放血),再取涌泉,复溜用补法,后取曲池、环跳用平补平泻法以通理气机。


  3.七使五法的临床运用

  贺氏十分重视手法的运用,认为这是调气的关键,穴位的准确,针刺的深浅共同构成针刺治疗的三个重要坏节。他以完成一次补泻为一个回合,所以又称“回合补泻”。贺氏用一根6cm长的的针管做为进针器,并以针管代替押手,因此也称“管针”补泻法。

  (1)七使:手技是指针刺的方法、方向、角度、深浅,频率及力量等的综合运用。它不仅作为进针法,而且可以探寻、诱发和促进经络流动,是施用补泻手法的基础。七使是指七种不同的手技。

  ①调气术:杨继洲、张介宾等古代医家都强调下针时令病人咳嗽一声。贺氏认为咳可引动脏腑的气机,振三百六十骨节。有松肌筋、通经脉之效。随咳下针,于促动经气有重要意义。贺氏将随咳下针演化成“调气术”,即针刺过皮肤后勿进针,令病人自然呼吸,并将针左右平衡捻转5〜6次,每次不超过240度,然后再继刺入肌腠。其作用既可使医者“令志在针”,“无忘其神”,又可通过孙络的调节,使气血宣散,松弛肌肉,减少针刺过皮的痛苦。

  ②雀啄术:针刺到所需深度后,将针体上下进退移动,进退幅度相等,频率稍快,力量均匀柔和,其势如鸟啄食一般,故称雀啄术。它有促经气流动,加强针感传递的作用。但有的穴位不宜针体移动,则可用“固定雀啄术”,即针体基本不动,仅以持针手指的雀啄动作在针柄上下滑动。还可以用“刮柄雀啄术”,即针体不动,而用拇指、食指的指端,上下刮动针柄,仍有促经气流动的作用,但针感较小,

  ③捻针术:“以手指捻针也。务要记住左右,左为外,右为内”,旋捻角度适宜,力量柔和,左右旋捻反复不已。此术得气较快,针感传播稳定,是达到“气至病所”的主要手段。运用时可分“对称捻转术”:即针体左右旋捻时的角度及力量基本均等。病者候气较慢,且耐受性大,敏感性低者,旋捻的角度可大些,力量可强些。病者候气较快,或耐受性小,敏感性高者,旋捻的角度可小些,力量可弱些。“右三左二捻转术”即左右捻针时,角度与力量则均有差异。右三,则向右旋捻力量强,角度大;左二则向左旋捻力量弱,角度小。此术多在泻法中使用;“左三右二捻转术”恰拾相反,左三则向左旋捻力量强,角度大;右二则向右旋捻力量弱,角度小。此术多在补法中使用。

  ④提插术:临床分“对等提插术”即针刺至所需深度后,将针体幅度的上下进退运行。提与插的力量、速度、进退深度均等。与雀啄术的区别在深度大,频率慢、力量强;“下三上二提插术”即下三则插时力量强,速度快,上二则提时力量弱,速度慢。此术多用于以补为主的平补平泻法中。“上三下二提插术”即上三则提时力量强,速度快,下二则插时力量弱、速度慢。此法多用以泻为主的平补平泻法中。无论哪种提插术在针感上都较强,对于候气较慢的病者尤为适用。

  ⑤回旋术:将针朝同一方向旋捻,或右捻,或左捻。捻如搓线之状,但勿转太紧,力量要稳而柔。角度不宜超过360度,此为回旋1次。运用时一般回旋2〜4次即可。此术的作用是加强针感传导,延长针感时间。

  ⑥摇针术:将针急刺到所需深度,用拇指、食指轻摇针柄,手腕不动,其势如磨盘之状,力量稍强而均匀,速度中等。此术的泻热作用较强,在临床常配合泻法,治疗阳经实热时,可重复应用。

  ⑦弹针术:凡补时用指甲轻弹针,使气疾也。弹时力量柔和不可过重,约每秒钟或两秒钟轻弹一次,可控制、调节、激发经气有节奏的运行,多在治疗目疾、耳疾及面口疾病时应用。

  (2)五法:是五种补泻手法,即补、泻、迎、随、平补平泻。其中随法归属于补法内,迎法归属于泻法内。所谓的补泻就是指不同的刺激,人体内各组织器官所做出的反映也不一样。因此气机就有不同的调整,能使气不足者得以鼓舞,气有余者受到抑制,从而达到治病的目的。

  ①补法:施用三进刺。一进刺:针刺到天部,根据病人的体质和耐受程度,选用“雀啄术”或“下三上二提插术”以促进经气流动,再用“左三右二捻转术”沟通经脉以候气。当患者感到局部酸胀,并沿向经脉走行扩散时即用二进刺。二进刺:将针继刺到人部,则重复一进刺的手法,候气后即用三进刺。三进刺:将针继刺到地部,仍重复一进刺的手法,候气后施用“回旋术”,向右捻2〜3次增强针感,然后乘病人吸气之际(自然呼吸)乘势出针,扪其穴孔,勿令气泄,此为补法的一个回合。

  ②泻法:施用三退刺。一退刺:将针急刺到地部,用“右三左二捻转术”疏通经气,再用“上三下二提插术”,边提插、边捻转。当医者感到针下由沉紧有力,经气潮涌不断而逐渐转变成松软,如刺在棉絮之中,病者也感局部松弛而舒适,此时则提多插少,将针退至人部即用二退刺。二退刺:重复一退刺的手法,待出现上述针感转变后,将针退至天部即用三退刺。三退刺:仍重复一退刺的手法,待针感的转变出现后,则用“摇针术”,边摇动针柄,边乘病人呼吸时(自然呼吸),徐徐提插出针。勿扪穴孔,令邪气外泄,此为泻法的一个回合。

  ③迎法:针刺方向朝本穴经脉循行的始端,急刺到所需深度。将“摇针术”和“上三下二提插术”合并应用2〜3次,候气后医者觉针下阵阵沉紧。病人觉针感向经脉循行的末端扩散,此时则边摇针,边提插,缓慢出针,勿扪穴孔,令邪气外泄。此法虽属泻法,但多用在四肢。而泻法多用在腹部、背部。

  ④随法:针刺方向朝本穴经脉循行的末端,针刺皮肤后,徐徐搓针至天部,将“下三上二提插术”合并应用约30秒〜1分钟,医者觉针下沉紧,病者稍有酸胀感时,将针徐徐搓至人部,仍重复上述针法,待再次出现酸胀针感时,将针徐徐搓至地部,继续施用上述手法,时间较长,约1分〜1分30秒钟,病者觉针感隐隐向经脉循行始端传导,医者趁针下沉紧,较快出针,扪其穴孔,勿令气泄。此法虽属补法范畴,但多用四肢,以及虚实相兼的病人。而补法多用腹、背部。

  ⑤平补平泻法:将针刺至所需深度,用“雀啄术”或“对应提插术”促动经气,再用“对应捻转术”,候气后,病人微有针感并在局部扩散,此时可轻缓出针。此法补泻适中,有调和营卫,沟通经脉的作用。


  二、医案选


  例1:胃下垂

  王XX,男,49岁,工人,1964年11月11日初诊。

  胃病十余年,常见脘腹胀坠,疼痛时轻时重。近二年逐渐加剧,1964年10月经某医院钡餐造影检查,确诊为“胃下垂”,且并发“胃溃疡”,曾服中西药物,缠绵不愈。初来就诊时,主要表现饭后脘腹胀坠,偶有胃痛,发凉,得热则缓,知饥纳少,肢乏体倦,时头晕,小溲如常,大便微干,寐尚可。形体瘦弱,少腹膨隆,上部凹陷,面色微黄欠润,舌质淡红,苔白且厚,语言清晰,二脉弦滑。辨证:脾肾阳虚,运纳失司,中气下陷。治以溫补中土,益气升提。

  处方:针三脘、不容、承满、胃俞、足三里,灸气海。

  治疗经过:针10次后,脘腹胀坠明显减轻,胃痛亦止,食量稍增。针治第16次时,主要症状基本消除,食量亦增。于1964年12月9日经原确诊检査的某院进行X线胃钡餐造影复査,证实胃下垂已完全恢复,胃下垂位置已上升髂骨嵴乎线下1cm。

  病人半年后(1965年5月)去某院复査,胃下极位置的在髂骨嵴平线下1cm,无自我不适的症状。

  【按】贺氏认为韧带和腹肌的松弛无力是因为脾虚胃弱所致。他采用温补脾胃益气升提之法,治疗前后均有X线钡餐检査结果作对照的胃下垂267例。其中男性141例,女性126例。年龄均在16〜70岁之间,而21〜50岁为最多,共231例。轻度者58例,中度者114例,有效者77例,好转者38例,无效者11例。总有效率达95.8%。

  针刺手法:三脘、不容、承满、梁门六穴之刺法。针刺入皮肤后,捻转5〜6次,角度要小,力量要柔和,目的是松弛肌肉,为下一步施用三刺法做准备。第一刺法:针刺入5分深时,施雀啄法,以使经气流动,再用左三右二的手法(向右捻转用力强些,角度大些;向左捻转用力弱些,角度小些)以候其气,当医者觉针尖下沉紧,有如鱼吞钩之感,病者觉局部酸胀,并向上、下腹部扩散时即行第二刺法。第二刺法:针刺入8分深(脾大者忌深刺不容、承满、梁门〕,重复第一刺法,待病者觉针感更加显著时,再行第三刺法。第三刺法:针入1寸2分,仍重复第一刺法。此时病者自觉胃体酸胀紧缩,蠕动加快,甚至有向上揪痛的感觉,再以回旋术(将针朝同一方向捻转)向右捻2~3次,毎次角度在180〜240度之间,以增强针感,并趁针感强烈、针尖紧涩时,将针稍向左右捻转,中等速度出针。足三里之刺法:针刺入皮肤后,针尖微向上方,足三里刺入1寸,皆用雀啄术候气。也用左三右二的手法(捻针时用力要柔和,捻针要缓慢),使针感沿本经循行路线向上扩散(能到腹部最好),再以回旋术,向右捻2〜3次,每次在240〜360度之间,加强针感,然后快速出针。胃俞穴之刺法:针直刺入5分深,用雀啄术候气,再用左三右二的手法,当病者感到局部酸胀并沿经脉循行向外扩散时,则将针提至皮下,然后针尖斜向下方横期5分(相当于胃俞与三焦命门的中间),再将针直刺入8分,仍用右三左二的手法。当病者感到胃部蠕动加快,甚至觉有向上揪痛的针感时,将针稍向左右捻转,中等速度出针。


  例2:胃扭转

  穆XX,男,34岁,某农广工人,1972年9月17日初诊。

  患者9月9日午餐暴饮暴食,食后即参加重体力劳动,下午2时许,突感胃痛,几分钟后痛势加剧,不能忍耐,送某院急诊,疑“胃痉挛”给于对症处理。八日来,胃痛时轻时剧,不能欲食,胸闷腹胀,心烦易惊,气短,夜寐不安,面色萎黄,形疲无神,上腹部偏右有明显突起,舌质红,苔黄腻厚,语言低微,腹部隆起处触之硬而痛,脉弦促,X线钡餐造影示:胃呈龙虾形,胃口粘膜及食道右内粘膜成皱纹呈交叉态,胃轴扭转180度,该患者为饮食伤胃,劳食伤气,气滞中府,中阳受阻。治以破气理中,养胃益阳。

  处方:三脘(平补平泻),鸠尾、膻中(泻),不容、承满、梁门、太乙、天枢,外陵(左泻右补,每次2穴,轮换取之),足三里(平补平泻),胃俞(补)。

  治疗经过:针1次后,病者即感腹胀疼痛减轻,当夜安寐。针第2次后能食,食后未痛。针7次后,症状全部消失。X线钡餐造影复查胃之形态恢复正常。

  【按】本病在消化系疾病之中虽较少见,但贺氏已收治百余例。由于本病的形成一是暴饮暴食,二是食后劳力过甚而致气滞胃腑,病机比较单纯。胃扭转,饮食不下,则五味难出,致气不得上下,血脉不得和利,五脏不能安定,精神不能内守。故以胃之募穴中脘、胃之俞穴胃俞,气之会穴膻中为主,选用胃腑本经及任脉之穴,重点以通胃腑经脉之气。其手法之力要略强于其它胃腑疾病的治疗。


  例3:子宫脱垂

  陈XX,女,48岁,某局科室干部。1963年12月7日初诊。

  1949年8月产后,工作劳累未能休息,至当年冬季则感腰酸腿痛,肩、肘,膝关节酸楚不适,并感下腹坠重,曾服中药治疗,效果不显故未能坚持治疗。1957年春季发现阴道口外生一物,状如鸡卵,色淡红而去医院诊治,确诊为子宫脱垂三度,虽经治疗,亦迁延不愈。病者来诊时精神不振,语言低怯,头晕心悸,体倦乏力,腰膝酸软,时感隐痛,下腹坠重,站立行走均感不适,喜卧。阴道口有物时隐时出,面色淡白略黄,舌质淡,边有齿痕,苔薄,两脉细弱。辨证为产后伤气,中阳下陷。治以补气养血,升提中阳。

  处方:气海、中极、子宫透横骨、带脉、至阴、命门,均补法。

  治疗经过:针1次后,感下腹坠重明显减轻,缓慢行走无不适之感。针3次后头晕轻,两日来未出现心悸,上下楼时下腹部未有不适感觉,腰酸痛也明显减轻。针9次后曾去医院妇科复査,子宫已恢复正位。病者略有腰酸痛外,余证亦基本消失。

  【按】贺氏认为本病子宫脱垂是现象,气虚不摄是其本质,故以补气养血,升阳举气是其根本治法。气海穴为气血之会,呼吸之根,藏精之所,为下焦之要穴,补之能益五脏、补中气,温下元,振肾阳,贺氏取此穴配命门,加子宫透横骨为本穴,配以带脉、中极、至阴,临床展验。


  例4:淋证

  郭XX,男,14岁,某中学学生,1971年11月19日初诊。

  五年前曾有因跌倒将腰部挫伤的外伤史,腹部疼痛,数日后,未治自愈。半年后又因车祸头部被碰伤,医院诊断为轻度脑震荡。四年前发现尿失禁,淋漓不止,经诸医院多方治疗未能见效,今年在某院检査,确诊为神经性膀胱。病者就诊时,不能自主排尿,淋漓点滴而出,每日常数10次以上,茎中涩痛,少腹胀满而痛,腰痛,头晕乏力。面色淡黄,语声低怯,小腹部膀胱偏右侧隆起长30cm,宽10cm,高0.7〜1.2cm硬块,按之如革,有弹性,稍用力尿即排出,尿味异臭。舌质淡、两脉沉弦细无力。膀胱造影检査有膀胱积尿,向右移位到髋骨边錄,上端呈塔形,有憩室,整个膀腕移位约4/5;腰椎X片显示腰五椎右边横突肥大显著;肾造影提示有积水。辨证为中焦气虚,升运无力,下焦湿热,气化失调,血瘀成结,阻滞水道。治以补气利湿,行瘀散结。

  处方:①气海、关元(补)、水道(泻)、曲骨(平补平泻)、三阴交、肾俞、膀胱俞、阳陵泉(补)。

  ②曲骨、横骨、三阴交、肾俞、阿是穴(中极穴旁开、环跳(补)。

  ③关元透曲骨、三阴交(补)、水道、归来(左补右泻)、肾俞、膀胱俞(左补右泻)。

  治疗经过:选用第一组穴治疗尿淋漓不止,针刺15次后,尿淋漓减轻,但排出的尿仍浑浊不清,臭味异常。改用第二组穴加以通利,针6次后,尿浑浊减少,排尿时间延长,略有控制能力,膀胱充盈亦减。第一、二组穴交替使用,淋漓明显时,用第一组穴,尿量增多用第二组穴。再针刺20次后,膀胱已无充盈,腹部平坦,白天已能控制排尿,但尿线较细,茎中仍感胀满不舒,用第三组穴,促进膀胱复位。针12次后,病者夜间已无遗尿。改三组穴轮流应用,依次而行,隔日针1次,又针30次。病者自觉症状基本消失,尿已正常排出。膀胱造影复查,位置已复正常。共针88次,病愈。

  【按】此病归属于中医的“癃闭”范畴之内。中医认为小便不畅,点滴屡出而短少,病势较缓者为“癃”;以欲解不得解,胀急难通,病势较急者为“闭”。本病的病位,在于膀胱。贺氏认为:膀胱气化不足是其根本,本病乃因气虚而致,当求其脾,所以补中焦之气以促运化,取气海为其主穴,与关元、肾俞、三阴交组成基本穴组,对其虚则补、对其邪则泻。以补为主,以泻为辅,补泻相兼,采用三组穴轮用,经过88次治疗,终于取得了满意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