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1: 从中医角度中药的作用机理是四气五味归经，对于新冠肺炎出现的炎性化脓感染，使用中药药物会向病灶处集中，这一机制能否属于“归经作用或引经作用”？传统中医药疗法是否已体现“具有生物化学的靶向治疗”的特点？

韩晶岩教授：中药的使用，比如玉屏风散中的黄芪、白术、防风，这些药可以保护住呼吸道消化道的粘膜，还有金花清感、连花清瘟、麻杏石甘汤这些方药中，麻黄肯定就是归肺经，对于气分证我们用的那些药大部分都归肺经，这都没有问题。但是我认为这个病不是脏腑病，它属于温病，温病是按照卫气营血往下发展的，其病理变化基础是热毒引起的微循环障碍，也就是微血管损伤，而微血管损伤就没有什么归经，只要是脓毒入血，中医认为是热毒血瘀，瘀在血管，所以说不存在脏腑归经，它就归在血脉，造成对血脉系统的影响，早期出现呼吸道消化道的黏膜刺激征，中期出现以肺为主的临床表现，还有肠道（消化道）的问题，我认为可以都归在血管系统里，解决热毒血瘀问题，不要单纯地讲中医药药性归经到哪个脏腑，我是这么理解的。

问题2: 在中医诊断方法的帮助下，通过卫气营血辨证角度能否提前预测新冠肺炎重症患者是否会出现凝血症或出血症？

韩晶岩教授：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答案是肯定的，所以说在卫分阶段服用了银翘散、桑菊饮之后，病变基本不会发展到气分阶段，为什么呢？因为卫分阶段，病毒只粘附在呼吸道消化道粘膜，这些方药可以把这个粘膜屏障解决了，甚至服用着玉屏风散，它阻断了对肠粘膜的损伤，大肠杆菌等就进不到大肠壁的血管里，也就不会发展到气分阶段。当病毒到气分阶段，白细胞黏附在血管壁上，释放过氧蛋白酶是损伤毛细血管内皮细胞的基本要素，这时用清肺排毒汤或麻杏石甘汤可以把它从血管壁上清除，不损伤血管内皮细胞，病变就不会进入血浆白蛋白漏出阶段；气分的重症会出现呼吸困难、肺间质水肿、血浆白蛋白漏出，甚至还出现脑袋神昏，所以你在气分阶段控制住病情了，就阻断它向营分阶段发展。在这次方舱医院里新冠肺炎患者用了中药之后，轻症患者为什么很少转重呢？因为患者服用了清肺排毒汤，可以抑制黏附分子的表达，让白细胞与血管内皮细胞无法黏附在微血管壁上，所以血管壁损伤就没有渗出了。当有渗出的时候，患者出现神昏可能需要上呼吸机急救，原来肺泡就缺血缺氧，一上呼吸机产生过氧化物，细胞缝隙打开，所有的细胞都凋亡了，就加重了肺部毛细血管内皮细胞的凋亡，从而加重了损伤，所以这次治疗中上了呼吸机重症患者能救回来的几率很低，这些疗法没有解决血管内白细胞和水往外漏的问题，也没有解决肺间质水肿问题，这时候怎么办呢？可以给患者用中药治疗，比如青蒿鳖甲汤、清营汤、银翘散，清营汤中的生地可以保护血管基底膜，阻断出血，银翘散是气营两清，连翘淡竹叶可以把解决白细胞黏附，这些药能把气分、营分问题都解决了；发展到血分可以用犀角地黄汤，因为它有保护基底膜的绝招，还有牡丹皮、丹参、三七等活血的药，减少血小板的粘附，阻止出血。所以中药有阻断作用，要用中医理论，气营分证清气分清营分，血分证清热凉血活血，从而阻断DIC，如叶天士所说“先安未受邪之地”，也就是提前把疾病阻断住，这是中医的最大的特点。

　　中医卫气营血的理论是在历史过程中从人体身上实践出来的理论，是经过人体实验而非小鼠实验得来的，比如张仲景的麻杏石甘汤已经使用几千年了，经过千锤百炼来证明它的疗效，所以在诊疗中做好卫气营血四个阶段的辩证，也就是用卫气营血对应新冠肺炎疾病的潜伏期、临床期、重症期和危重症期，使用指南推荐各阶段的方药，基本上都是有效的。

问题3: 此次新冠肺炎疾病与炎症风暴关系密切，早期临床中常见感染者很快出现急性肺损伤，那么炎症风暴与卫气营血有相关性吗？中药如何发挥作用的？

韩晶岩教授：这个问题提的好，现在大家对这个“炎性风暴”提的比较多，我们是研究微循环的，微循环里面含有炎性风暴，把微血管的血瘀分成几个阶段，最早期阶段是血管内皮细胞黏附分子和白细胞的选择素、黏附分子表达，白细胞的粘附，这个粘附的结果是白细胞活化，它为什么粘附呢？是因为LPS作用在白细胞内皮的受体，SRC、NF-κB活化，使这个黏附分子受表达，这时候白细胞黏在血管壁时释放的是蛋白酶、过氧化物，以及炎性因子，所以它表现的症状就是发热，引起的病理变化叫各种炎性因子的释放、白细胞介素释放等等。这种粘膜，它作用于炎性受体引起各种死亡，那么这个阶段，是属于中医气分阶段，所以用清热解毒药，就是解决炎性风暴，如麻杏石甘汤等清热解毒方药都是解决炎性风暴，从中医来讲是没有问题的。现代医学白细胞介素、六联抗体，我们都是用清肺排毒汤等这些清热解毒药，都可以解决炎性风暴，但是炎性风暴并不能说明所有的问题，比方说炎性风暴的晚期，白细胞流失于血管外，血管内壁损伤，血浆白蛋白往外漏，这时情况跟炎性风暴没有任何关系，炎性风暴只是它的早期症状而已，这时候必须用中医的理论，用清气、清营、脱证等理论来分析，因为现代医学针对血管内皮损伤没有保护药，对血浆白蛋白往外漏没有阻断药，现在给予的羟基淀粉和血浆白蛋白，在血管内皮好的时候有效，在血管内皮不好的时候，就有往外渗出的情况，即使给予羟基淀粉，也都会漏到血管外，血管周围渗透压高，所以机体越水肿、呼吸越困难、血压越低。这个时候给予清肺排毒汤或者生脉散，通过补气和收缩固涩，把血管内壁补上，使得血浆蛋白不往外漏了，血流量恢复正常了，漏到血管外的水通过血小板回收，在血管内皮保护基础上基底膜不损伤，基底膜损伤也不是炎性风暴导致的，而是脓毒症，组蛋白B损伤基底膜，还有基础蛋白2和9，所以我们炎性风暴只能说中医理论的气分阶段问题，起到一定的解释作用，而中医理论比炎性风暴理论更丰富，有卫气营血四个的阶段，对疾病的黏膜期、发热阶段、白细胞和内皮细胞相互反应，疾病的内皮损伤、渗出阶段，基底膜损伤、出血阶段，都有针对性的治法。